卧龙小说网> 悬疑灵异> 玫瑰箱庭> 二

到了梁希的家门口我还是忐忑起来,梁希的死对其父母无异于一场灾难,此时冒然探访无论对哪一方都不是一件愉快的事情。

夏可按响门铃过了很久才传来一个男人沙哑的声音“对不起,我们不接受采访了。”

“我们是梁希的同学。”夏可说道。

又过了一会男人才缓缓打开了门,他看起来比新闻上又憔悴了许多,满眼血丝一脸疲惫,门只是拉开了一条缝,腐朽的气息却止不住的涌了出来。男人在我们身上扫了一眼,慢慢打开门,让出了身子说道“进来坐吧。”

房间的灯是在我们进去后才打开的,男人从厨房出来的时候端了两杯水放在我们面前“没什么能招待的了,两位同学喝点水吧,从一早开始就不断有人来采访,我们也实在应付不来了。”

我们道过谢男人就在另一边坐下了,我端起茶杯小心的观察着这个房间。梁希的家并不大,和一般的家庭无异。墙上挂着夫妇二人的结婚照,沙发茶几整理的干干净净,餐桌上摆放着一些瓶瓶罐罐还有一碟小菜,这些本应很温馨的细节现在却意外的冰冷。

夏可放好带来的花束启口道“梁希的事情我们都很遗憾,不过既然事情已经发生了,还是希望你们不要太伤心,无论如何生活总是要继续的,沉湎于伤痛对以后也不会有什么帮助。”

男人默默地点着头,大概这样的话他已经听了许多遍了。不过令我感到意外的是从夏可嘴里原来也是能说出关心的话的,似乎感到了我目光,夏可忽然转过来瞪了我一眼,我赶紧把头扭向了一边。

男人低垂着头哑声道“梁希这孩子一直很懂事,什么都是自己打理,我们都很放心她的,结果她突然就...”说着男人忽然抬起头“是不是有人在学校欺负她?你们知道吗?”

“突然?难道梁希在之前就没说过什么,或是做过什么让你们怀疑的事情吗?”夏可问道。

男人又低下了头“梁希平时很少说学校里的事情,这两天也很正常,晚上和她妈妈还有说有笑的。”说着男人捂住了嘴“我实在想象不到会发生这种事情,我刚接到电话的时候还以为是骗子打来的,这种事情根本就不可能发生的。”

“伯母还好吗?”

“她妈妈身体一直不好,这下...唉。”男人没有再说下去。

我看向夏可,夏可沉思着忽然说道“我能看看梁希的房间吗?”

男人迟疑了一下还是站了起来“在这边。”

梁希的房间不大,有一张靠窗的床,床上叠着整整齐齐的被子,床头还有两个大大的抱抱熊。床边是一张奶白色的桌子,雕着漂亮的花纹,书本整整齐齐的摞在桌角,最上面的是一本英文诗选,桌子的对面是一排书架,书架旁是一个大衣柜,洗好的校服还整整齐齐的叠放其中。

男人站在门边说道“梁希走后这个房间就没动过,你们看看就好,不要动乱了。”

夏可一言不发的转了一圈,环视着左右四周,手指在桌上轻轻滑过然后说道“没有发现遗书吗?”

我心中跳了一下,看着夏可投入的样子她大概已经忘了自己是来探望的了吧,说话的语气已经完全像是在查案的侦探。

果然男人皱起了眉头,但还是做出了回答“没有,没有遗书。”

夏可追问道“那别的线索呢?录音,日记,或者别的什么,你们认真找过没有?没有人会突发奇想的自杀,如果她连最信任的父母也只字不提,你就不觉得奇怪吗?”

果然男人立刻就被触怒了“我不明白你的意思,你是想说我们女儿的死是我们造成的?”

我赶紧拦在了夏可身前圆场道“她当然不是这个意思,她只是不能接受这个事实,她始终觉得梁希不应该会这样。”

“当然不应该!”男人提高了音量,走向了客厅又转了回来“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?肯定是有人在学校欺负了梁希,一定是这样,都是学校的错,那些没用的老师整天都在干什么!”

气氛直堕冰点,正当我不知该如果收场时,隔壁房间传来的两声咳嗽让男人安静了下来,他仿佛被怒火燃尽的柴薪,一屁股坐倒在沙发里,满脸死灰。

“你们回去吧,梁希知道还有人想着她一定会很高兴的。”

这是男人说的最后一句话,直到我们离开时男人都只是像雕塑一般一动不动。

走出昏暗的楼道,余晖还意犹未尽的在深蓝色天幕下流连一隅,路灯已经亮起,将夏可低头沉思的侧脸染上了金黄色。我心中叹了口气,对她说道“看来你猜错了,梁希自杀的原因不在她的家里。”

“哦?为什么?”夏可挑起眉看向我。

“她的爸爸不说了吗,一直没有发现她有什么异常,出事的前一天还和她的妈妈有说有笑,这不就很好的证明了吗。”

夏可忽然抱起手笑了一声“看来你不仅迟钝还很笨。”

“那你想说什么?”我有些不悦。

夏可竖起手指对我说道“灰尘的厚度不对,椅子上和衣柜把手上这些经常使用的地方都没有积灰,但桌上却有薄薄的一层灰尘,这说明什么?”

“说明她最近没有用桌子。”

“没错。一个学习成绩优异的人在放学回家后却静不下心来学习,这还不够异常吗?而且她堆在桌上的那一摞书里,有好几本的书脊是倒过来的,能将房间整理的井井有条的人怎么可能容忍放倒的书?”

我呆住了,这个一点也不体贴的女孩子竟然有着毫不相称的观察力。

“所以说她越是在父母面前表现的正常就越不正常,一旦回到自己房间就会心神不宁坐立不安,而这种情况一定持续了一段时间,否则书桌上不会有积灰。但是假如她的爸爸没有说谎的话,那么只有一种解释。”

“她是故意瞒着父母的?”

夏可笑了“答对了。”

第二天走进心理咨询室的时候,夏可的心情看起来好了不少,不知道从哪弄来了一根棒棒糖叼在嘴里,对着一个女人在空中比划着什么。我刚想打招呼,夏可立刻就阴了脸,丝毫不掩饰对我的反感的说道“你又来干什么?”

“只是有些好奇。”我尴尬的说道。

夏可盯着我看了一会,哼了一声扭过头“骗人。”

我假装没有听见,心理老师呵呵笑着说道“没关系没关系,我听夏可说了你们去梁希家的事情,我姓黄,叫黄泉,不用叫我老师也可以的,反正我也不比你们大多少,呵呵。”她说完话总是喜欢呵呵笑上一声,眯着眼笑起来的样子确实和一般老师的印象不太一样。

“黄泉...老师。”这个名字还是让我忍不住把老师两个字加上去了“学校打算怎么处理这件事?”

“其实到昨天为止学校都是有补偿的打算的,就算是基于人道主义的援助也是应该的,只是...”黄泉老师顿了顿“只是今天早上梁希的爸爸找到了学校,要求学校为梁希的死负责。”

“梁希自杀的原因清楚了?”我惊道。

“不,我想没有。不过梁希爸爸坚持认为是校方管理的疏漏才导致了她女儿的自杀,校方有不可推卸的责任。”说着黄泉老师摸了摸脸颊说道“其实如果他不找来那么多记者,学校大概是会做出让步的,但是现在所有媒体都把焦点集中到了学校,学校的态度只能更加谨慎,呵呵。”

“他有什么证据认为是校方的责任?”夏可问道。

“他说梁希最近回家总是闷闷不乐,问她发生了什么她也不肯说,只是表示不想去上学。”

“他真这么说了?”夏可露出了奇怪的表情。

黄泉老师点点头,我不禁望向夏可“他昨天可不是这么说的。”

夏可哼了一声,拔出棒棒糖指着我“谁都会找一些更有利于自己的说辞,无论他是被压力冲昏了头脑,还是逻辑分析后理性的选择,相比于毫无征兆的自杀,这样的说法显然更接近他的期望。”

“不过也许真的是在学校受了欺负,回家又不想让父母担心才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呢。”

夏可一下从椅子上跳了下来“是不是这样问过她的同学就知道了,她在学校的情况老师不一定都了解,但她的同学一定很清楚。”

午休时间过去了一半,我跟着夏可找到了梁希的班级,毕业班总有一股说不出来的压迫感,光是站在门口向伏案疾书的学生看上一眼都觉得胸口发闷。每一个人都弓腰低头,闷热的午后只有笔尖刮擦纸张的沙沙声,如果说这种压力可以逼迫一个人至死,我忽然觉得也许并不夸张。

临门的几双眼睛看过来,我不禁稍稍退后了一点,正打算等一个同学走出来再想办法打听,可是夏可却那样旁若无人的走了进去,她的出现立刻引来了不少好奇的目光,我只好硬着头皮跟着走了进去。

夏可走到了第一排的一个男生面前,那个男生正咬着笔抓着脑袋,意识到有人走近便抬了抬头,看到是一个陌生面孔后略感意外的问“有什么事吗?”

“梁希的位置在哪里?”

夏可的这句话好像向一方静止的水面投入的石头,几乎一瞬间所有的人都抬起了头,带着或惊奇或戒惧的目光看了过来。

男生愣愣的闭着嘴没有回答, 夏可皱起眉头“才过去两天,她的位置应该不会撤掉吧。”

“不知道。”男生低下头,其他人也同是讳莫如深。

“这里。”忽然有个声音响了起来,一个女生指着自己前面的座位“在这里。”

夏可走过去说了声“谢谢”便很自然的坐了上去,她只是坐在那里,好像那就是她自己的座位一样。桌面是空的,很干净,抽屉也是,没有涂鸦没有刻痕,甚至连随手的草稿也没有。

夏可转过身看向那个女生“你是梁希的朋友吗?”

女生的表情颇为奇怪,只是轻轻的“嗯”了一声。

“梁希平时很开朗吗?”

“嗯。”

“那她出事前有没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?”

“没有。”

“那她没有说什么吗?”

“什么也没有说。”

“可是你刚才还说她很开朗。”夏可的眼睛注视女生,女生愣住了,张着嘴答不上来。夏可虽然经常说一些不合时宜的话,但她说话的逻辑却出奇的好。

“那我换一种问法。”夏可轻轻说道“知道梁希自杀的消息后你感到意外吗?”

“我...”女生的目光在闪躲“不知道。”

就连我都能看出女生没有说实话,视线扫过她课桌上的书本,一个名字便被吸进了眼中,齐诗云...齐诗云,这个名字在我脑中激起了一次脉冲,一种很熟悉的感觉弥漫上来。我再看向她的时候无意和她的眼神碰上了,她看着我,眼睛里有一些热切的东西。

我开始努力回忆,齐诗云并不是一个常见的名字,我一定在哪里...在哪里听过...

听过?

“午休还有5分钟就结束了,今天的天气多云转晴,下午会是一个适合运动的时间呢。”忽然响起的广播让我浑身一震,没错,我听过这个名字,就在广播里。每天中午学校都会播送广播节目,齐诗云就是其中一个主持人,和她搭档的还有一个人...一个谈笑风生的女声...我扶起额头,这段记忆似乎埋藏的很深,以至于很难回想起来,当我最终想起那个名字的时候,我不禁出了一身冷汗。

梁希,梁希是广播社的主持人!齐诗云是她的搭档,自然也是她的朋友,所以她才会露出现在的表情,她一定知道什么。

突然教室的门被重重的拍了两下,我被吓了一个哆嗦,回身看的时候更是心中叫苦,出现在门口的胖老师我认识,大概全校也鲜有人不知,他姓罗,背地里大家都叫他胖罗。

在高中总有那么几个老师,他们专职毕业班十数年,以管理严苛著称,每到新一届高三时,他们就会被分往各个班上,而眼前的这一位更是令人谈之色变。据说经他手撕过的杂志能开一家书店,他没收的东西没有人能要回去,他从来不骂学生,因为他会直接抓起领子向地上摔。

胖罗今天的脸色尤为难看,他大声喝道“你们两个,给我出来!”声音之大大概整栋楼都能听见。

班上死一般的寂静,我和夏可只得灰溜溜的走出去,出门的时候胖罗一把捏住我的肩膀,狠狠按在墙上,我的肩膀立刻火辣辣的生疼。

“你们是哪个班的?谁允许你们随便进别人教室的?”胖罗瞪着大眼喝问道。

我闭着嘴不敢说话,夏可却忽然冷笑起来“你在害怕什么?”我立刻被夏可夏可式的讽刺吓出了一身冷汗,还从来没有人敢和胖罗对着干。

胖罗扭过脸冲着夏可,一字一句的说道“你再说一遍。”

夏可毫无惧色的说道“自负常被人认为是没有自知之明,但其实自负恰恰是这些人的防御机制,因为内心缺乏安全感所以总会以一种高姿态出现在别人面前,无论是用力敲门还是使用暴力,有心或无意间你都在维系自己不平等的位置,因为只有这样别人才碰不到你,因为只有这样你才是安全的。”

胖罗脸上一阵青一阵白,抬起手又放下,恶狠狠的指着夏可的鼻子说道“要不是看你是女生,我早就一巴掌甩过去了。”

“那我现在是不是应该说谢谢,老师?”夏可面不改色,还故意加重了最后两个字。

胖罗目露凶光猛然抬起手抓向夏可的衣领,夏可呆在那里,似乎也没想到胖罗真的会动手,可是她想后退已经来不及了,眼看胖罗就要抓住夏可的当口,我再也顾不上其他,用力把他撞了一个踉跄,趁着他失去重心的瞬间我拉起夏可拔腿就跑。

“站住!”

一声厉喝和一串沉重的脚步在身后响起。

我当然不会听话,拉着夏可就向楼下冲去,跑到拐角时夏可忽然一拽我“这边。”说着就拉着我进了女厕所,打开一扇隔间的门推着我就挤了进去。隔间不大,彼此的心跳都能清晰的听见,我们屏着气不敢出声,直到外面骚乱渐渐平息才松下一口气。

我忍不住苦笑道“夏大小姐,这种角色你也敢惹。”

夏可撇起嘴说道“那又怎么样,我只是看不惯他推你的那一下。你虽然令人讨厌,但他更让人恶心。”

我哭笑不得的说道“那么接下来怎么办?梁希的班上显然被下了禁口令,大概就是因为早上梁希爸爸来过的缘故。而且有那个凶神在,想要再去一次也不可能了。”

“应该还有其他的线索。”

“对了,我刚才想起来了,梁希是广播社的主持人。”

夏可愣了一下呆道“我们学校还有广播社?”

“有啊,每天午休的时候都有节目,周一到周五都不一样。”

“那你怎么才想起来。”夏可瞪着我,好像是我的错一样。

我苦笑“快一年没有听到她的节目,所以就忘了吧,应该是因为升到高三所以就退社了吧。”

夏可竖起一根手指有板有眼的说道“弗洛伊德的《日常生活心理病理学》指出,任何遗忘都是有原因的,你想不起只能说明这段记忆是被抑制的。”

“你都是在哪看来的这些冷知识的。”

“心理咨询室的书架上,好了,快想想是什么原因抑制了记忆,她们的节目里肯定有让你不愉快的东西。”

我想了想便泄了气,沮丧的说道“她们主持的是英语角。”我对英语一直没什么兴趣,英语成绩也很难看,于是有关英语的一切我都很抵触。

夏可仿佛很是满意我的表情,喜滋滋的笑道“没错吧。”

我不甘心的反问道“那你怎么也没想起来,照理说你在学校不可能没听过广播吧。”

夏可瞪了我一眼,说道“这理论对我无效。”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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